海棠故梦
民国梗
极度慢热，应该会很长
文笔渣，ooc预警
尽量尊重史实，真的尽量了
考据党，有错欢迎指出，不懂勿撕
@暖欣木光 小姐姐久等啦，手动笔芯
00
是夏。北平的天空依旧是那空无一物的灰白，无论晴雨都翻不出一点变化的云海，仿佛一个吞噬了喜怒悲欢的怪物，看着偌大的城池了无声息地繁华喧嚣，就像看着蚁群为了被暴雨冲毁的巢穴四处奔波。西苑被毁，慈禧出逃，摇摇欲坠的大清早已撑不起最后的门面。无数的学者和海归们汇聚，在生存的夹缝中寻求着国家的出路。
龙城大学。门廊上有些闷热，身形颀长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行李，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拭了拭额角的汗迹。一阵笃笃的敲门声响起，里面浑厚的男声道了句“请进。”来人推开木门，
只见宽敞大气的桌子后面是一摞摞堆积如山的文案，一个大饼脸的胖子抬起头，透过圆框眼镜看清来客的容貌，便大步迎上来。“哎哟，沈教授，自上海一别至今，也得有十余年了吧。现在回来物是人非，也亏你能想起老哥我，这次龙大能请来您，真是莫大的荣幸啊。”年轻的教授颔首一笑，越发显出些儒雅的气质：“顾校长这是客气了，吾辈尚未成材便听得您的大名如雷贯耳，我几年在外求学，您已是学界泰斗了。”高大的胖子拍了拍他的肩，将他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拎起来挂在衣架上，十分亲切地笑道：“小巍，你跟我客气什么，我这有刚刚到的六安茶，来，来，咱们坐下聊。”于是二人绕到一旁的沙发坐下，顾校长翻出些茶叶沏好。隔着袅袅升起的水汽，顾校眯细了双眼打量着对方：“沈教授，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个当口儿回来，眼下战局愈发混乱了。”“是啊，可是我们这些留洋的人，本就是和你们殊途同归。回来是迟早的事情，早一些但愿能多一点帮助吧。”沈巍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抬起头时目光里仿佛含着什么东西，在匆匆一瞥时让顾校心中一怔。灿若寒星的眸子隔着圆圆的玻璃片只剩下慢条斯理的平静，却又在凝神时专注得吓人。时间洗去他身上浮华，留下了他内敛却又坚毅的性子。让人忍不住想起小时候他来家里玩的情形。
第一次听说沈家的叔叔会带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，顾浚林激动地险些睡不着觉。他爬到高脚凳上扒着二楼的窗户看过去，只能远远看见一辆黑色的老爷车。上楼见礼时，沈巍小小的一个人，长衫马褂还遮不住脸上的稚气，行为举止就早熟得像个大人。婴儿肥的小脸上偶尔会带着天然的呆萌，看得叔叔伯伯们夸这孩子生的有福气。两家的大人坐在雕花的木沙发上聊天品茶，话题总是在时局上绕来绕去。父亲不想让小孩听到这些晦涩的事物，便叫他带小巍去屋里玩。顾家世代经商，家里的摆设大多价值不菲。小浚林又是热情又是嘚瑟地把寻常人家见不到的玩意摆了一地，珐琅彩怀表，纯铝的打火机还有镂空花枝的银镜子，可是看看沈巍一脸波澜不惊的小模样就卸了气。他心里憋着老大的不服翻出了自己珍藏的宝贝，一把袖珍小手枪。小沈巍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惊讶，他伸手摸了摸暗红色的天鹅绒衬布，看着小浚林掏出了手枪。这大概是每个男孩都梦寐以求的东西，带着一点冷酷帅气的意味。两个小孩围着手枪摆弄了好久，从小心翼翼的触碰到每一的缝隙都摸了个遍，浚林决定拿枪试试看。他爬到窗外扣下了扳机，金属色的枪身却毫无反应，任他如何拍打都纹丝不动。这么快就就被打脸，他背过身气得咬牙切齿，小沈巍拿过手枪不做声地摆弄了好一会，竟是卸下了弹夹给他看，这是一把空枪，而他拿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。小沈巍轻轻笑了笑，大约是顾叔叔怕出危险，没告诉你吧，那副样子却像早就知道一样。这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典范,他愤愤地心想。
大约实在是尴尬得难忘，记忆里那个淡定的小孩和面前温文尔雅的青年身影合二为一，让人感慨本性难移。虽然后来念书留学二人渐渐长大，书信上的往来却一直没断。直到因为相同的信仰重聚，才知道原来许多烙印并没有改变。相信知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视野和命运，也相信科学和教育可以让国家走出危亡的困境。顾校长忍不住拍了拍沈巍的手臂，仰天大笑道，既然老弟你回来了，历史语言研究所也有人主持了，教课的事情就当个兼职，其余杂事不劳你操心。沈巍的笑容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欣然快意。两个人久别重逢，聊了许久，沈巍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重要的事。他连忙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：“这是方轸先生托我带给你的，想必是对下一步的计划十分重要的了。” 顾浚林的脸色严肃下来：“方先生还有没有嘱咐你别的什么。”沈巍目光定定地看着顾校长，原原本本地学舌：“他说，社会革命不是没有希望的，但在一击致命以前，尽量保存实力。木秀于林，风必摧之。”
晚上自然是在得月楼接风，龙大里有些身份地位的教授基本都去了。推杯换盏之间，顾校长已经喝得面若桃花。沈巍不能沾酒，只是坐在一边斯斯文文地吃东西。面前这一大桌子同事他大多都不认识，却在大家的热情之下有了些许家的感觉。教授们凑在一起行酒令，高谈阔论起来，也是闹腾得不行，将沈巍那似乎永远不染凡尘的游魂沾上了温暖庸常的快活。
沈巍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龙大的课程和研究所的任务，每一天走在青石板路上，古树突出的树根将路面翘得高低起伏。闷热的熏风卷下一片树叶，在龙大仿佛一瞬间就是永恒。高柳乱蝉是每个师生心中的盛夏记忆。
评论(1)